真正浪漫的人，没时间思考什么是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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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en White

文 / 姬 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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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关键词是“浪漫”。

有人说，《这个杀手不太冷》里的Léon是个浪漫主义的杀手，原因是他无论去哪里都带着一盆植物，有个很酷的职业却爱喝牛奶，性格木讷、少言寡语甚至可以轻描淡写的杀人，却又愿意花时间逗一个小女孩开心。这些反差让观众意识到，在边缘身份之外，他还是一个有温度的人。

但如果你是那个被Léon干掉的毒贩或者黑警，你也许不会这么想，你可能只会觉得这个人是变态（杀人前还要先让徒弟试个手，不是变态是什么）。

处于第三视角的反差感会给人以“浪漫”的感受，这在文学影视作品中很常见。 比如一个无恶不作的亡命之徒，在生活中对流浪猫却非常好，收养了很多被遗弃的小动物，你就会下意识认为他并没有那么坏。再比如一个狂妄自大的富二代，为了小朋友送给他一根棒棒糖而感动，你也会觉得他骨子里很天真善良。

读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觉得苏轼很浪漫，失散多年还对原配念念不忘，但王弗丧期刚过，他就迎娶了王弗的堂妹王闰之。后来，二十七娘也先走一步病逝，他再次写下悼亡诗，“惟有同穴，尚蹈此言”，让家人将他们死后合葬一处。深情如此，的确很浪漫，只是与此同时，苏轼还在跟名妓王朝云谈恋爱，声称“惟有朝云能识我”，王朝云生前爱唱他写的《蝶恋花》，在她死后，苏轼“终生不复听此词”。

毋庸置疑，苏轼是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娶妻纳妾在当时也并非新闻。只是每次都深情如斯，总让人觉得他的深情并非针对某人，而是一种表达欲，就好像连续看了二十场李宗盛演唱会，第一场时他想起林忆莲，一开口哽咽，你感动得泪流满面，第二十场还这么干，你会觉得这人怎么眼泪这么多！

读得书越多，越能意识到，文学影视作品中的浪漫主义，大都无关乎对象，而是一种基于自我的表达欲。遇见一个人，让你同时有了八百句溢美之词和惴惴不安，还没牵手就已经幻想到与他在一起的未来三五十年。这是文科生的浪漫，换个人，或者面对一片美景，他同样会发出这样的感慨。如果真要你和一个这样的撩妹高手共度一生，大概不会特别踏实。毕竟在我们的生活中，浪漫似乎并不只是一两句诗词，三四句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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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前我写过一篇小说，男主是个没啥情趣的人，平时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他跟一女孩网恋，然后不远万里一见面才发现，那女孩才十四五岁，是个发育未全的初中生。一般人到了这时候，可能心想算了，结果他硬是在那个小县城陪读了四年，一直陪到大学毕业一起回到了北京，在这期间，他就在当地的手机市场找了份卖手机的工作，顺便帮人贴膜赚外快。

小说讲的是真事儿，我当时在一家影视公司上班，把他的事儿讲给我领导听，那个女领导感动得稀里哗啦，听闻他回北京后找不到工作，就让我一定把他招到公司来。他是个工科生，写不了东西，交际能力也不行，只能当个网管修修电脑。工作了一段时间，女领导跟我说，那故事该不会是我编的吧，看他平时呆呆的样子完全想象不到他是个浪漫的人。

怎么说呢？这就是我们所理解的浪漫和现实中浪漫的区别吧。我们更愿意将浪漫理解为一种主义，一种人生态度，一种贯穿始终的生活，但真正浪漫的人，都没时间思考什么是浪漫。

年初的时候我参加了一个作家朋友的婚礼，此君是个传奇人物，好端端走在路上就掉进水沟，要么就是被楼上的花盆砸到胳膊，当场骨折，有一次在四惠地铁站，站的好好的玩手机，一阵阴风吹过，他不知不觉就摔下了轨道，幸亏周围人反应快，赶紧一把将他拉了上来。他的事迹在朋友圈流传甚广，很多人都觉得他就是倒霉的代名词。

婚礼现场，他西装革履装模作样的登台，然后从怀里掏出演讲稿对新娘说，“我尝试过无数倒霉的事，只是为了在你陷入悲伤时，一听到我的事迹就能止住眼泪。”此言一出，全场都沸腾了，文人朋友们自愧弗如，简直是神来之笔。原来他这些年处心积虑的扮衰，都是为了此刻，简直不要太浪漫。

然而短短半年，俩人就离婚了，原因是婚后他仍跟另一个女生精神恋爱，被新娘发现了他的情话绵绵，一条条截屏罪证，让他无言以对。再回想当时的浪漫，不过成了一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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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浪漫主义的食物链里，文科生往往笑话理科生木讷，迟钝，不解风情，太“死直男”，微博上调侃理工男的段子无数：

比如这段，“有一次和他一起散步，在夕阳的映衬下，湖面变颜色了，我觉得此刻很浪漫宁静，于是撒娇的对她说：“老公，湖面变颜色了真美啊！”本以为他会从背后抱着我之类的，结果他一挽袖子，开始和我讲光的折射反射原理，以及湖面之所以变色的原因。”

再比如，“我说要过儿童节，他说那送你一只喜羊羊。我故作生气说，你连我喜欢什么都不知道！第二天早上，他小心翼翼地问我，你是不是喜欢哆啦A梦？我昨天晚上统计了你的微博人人和朋友圈，哆啦A梦出现6次，长颈鹿3次，皮卡丘2次，猴子2次，小熊维尼1次。那一刻我竟无言以对……”

张嘉佳也曾写过一个理工男的故事，男女主分别叫茅十八和荔枝。茅十八是个工科宅男，荔枝过生日，他送的礼物让所有人大跌眼镜，是特么个导航仪。原来他将所有的语音系统都替换成了自己解说的，他轻描淡写地说，“上次你不是嫌导航仪太古板，不人性化嘛，我就改装了一下，以后你开车就不会觉得无聊了。”

读到这里时，我忽然开始理解一件事：浪漫和浪漫主义，根本就是两码事。浪漫主义是别人的，浪漫却是自己的，你说尽了世上所有的情话，写下了不朽的情诗和乐曲，你是浪漫主义诗人歌手文学家，但对于你爱的人而言，这只是形式化的浪漫主义。

你自己的浪漫，与人无关。在对方眼里，往往抵不过清晨的两根油条一碗热粥。

浪漫不分文理，却迥然于幻想和现实。纵使许多人写不出惊艳绝伦的情话，做不出惊为天人的举动，却丝毫不影响他们是一个十足浪漫的人，因为在他们眼里，只有你。

最后，应景分享一句张嘉佳的台词，“不能住进你心里，那就算客死他乡”。

9月30日，根据张嘉佳同名小说改编的《从你的全世界路过》电影正式上映，理工男的爱情有着怎样的动人之处呢？也许你能在电影里找到答案。

©《从你的全世界路过》“荔枝我爱你”预告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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