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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雅GE微访谈 | 朱孝远:时空坐标中生命的关照

2023-05-10 14:56:27
Vol.156
博雅GE
微访谈
朱孝远:时空坐标中生命的关照

博雅哥说

本文是通识联播独家栏目“博雅GE微访谈”对本期嘉宾北京大学历史系朱孝远老师的访谈稿。

朱老师是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世界文化史、欧洲中世纪史两个专业方向博士生导师,主讲的“西方文明史导论”曾被评为国家级精品课程(2006)、国家级精品资源共享课(2014);“文化兴国:欧洲由衰即兴的转折点”被评为全国大学精品视频课(2012)。2011年专著《与德国近代化道路》入选首届《国家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文库》,获全国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领导小组颁发的《荣誉证书》。

本次访谈中,朱孝远老师阐述了他对通识教育、历史学、读书与学问、文艺复兴等方面的看法。朱老师认为,历史学是“时空坐标中生命的关照”,重点在于展现历史的丰富性与多样性。就让我们与博雅哥一起由这篇访谈走近朱老师吧。


图为朱孝远老师(中)、通识联播小编(右)与热心读者


对话通识教育
朱老师,请问您理解的通识教育是什么样的?您是如何在课程中贯彻通识教育的思路并且设计这门课程的?

通识教育主要就是通选课,是最近的一个发展的趋势。国外开始有,现在北大也有了。我最近写了一篇北大通选课和加利福尼亚大学的通选课之间的对比,最近就会发表出来。我们这里的通选课主要是解决知识面太窄的问题,其他国家的通识教育分量比我们更大一些。国外的课程有学校规定的、学院规定的、系里规定的和专业规定的,层次比较丰富。学校和学院要求的课比如有写作课程、公民教育课程等等。我们这里进入系里主要是专业训练,因此我们的通识教育和国外相比比重还不是很大。

首先是很高兴学校重视这些课程,我一开始的考虑是一星期上两次课,一个用来上课,另一次用来讨论、阅读。其实这个讨论、阅读并不是要求大家必须来的,而是大家自愿的。但是在选课系统上没有说清楚,让很多同学觉得负担太重了。这个核心通选课我觉得有几个原则,一个是要讲一些基础的东西。我们其实对于文艺复兴的历史是比较熟的,我们国家有一个老教授,刘明翰教授,动用了四十多个学者,十多所大学用了十来年,编著了一部十二卷的《欧洲文艺复兴史》。这个书是按照内容编的,、艺术卷等等。对于一门通选课来说,这样太宽广了。我们要用一些最基本的概念加上阅读来让大家理解。第二个是要有一些创新性,要回答一些之前没有能够回答的问题,比如“文艺复兴为什么延续了350年?”“为什么文艺复兴艺术品的标志是两面神?”“和古希腊艺术的联系和区别?”第三个是要重视阅读,我们准备了很多阅读材料。最好的办法是读书,自己看一遍比听讲一百遍都有用。以前读书的计划性比较强,,就一定会去读完。现在同学们读书有一些随意性,看到什么就读什么。我们这门课的主要目的,往浅里说,是培养大家的学习兴趣。往深了说,是把大家引入一个领域。对这个目的来说,文艺复兴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因为它刚好从当中把欧洲文明分开了。往前可以追溯到古希腊、罗马,以及中世纪,往后可以到启蒙运动和全球文化。从当中切入来了解整个欧洲的文化是有帮助的。

周四的这个是同学们自愿参加的,我本来设想的是成立一些读书兴趣小组,我们的书单里有很多书,不能一本本讲,但可以通过这些小组的阅读来加深理解。

图为《欧洲文艺复兴史·文学卷》

朱老师,请问在上课过程中,您面临的主要问题是什么?课程既要保证专业的水平,但面对的又是非专业的学生,如何平衡二者的关系?

北大学生见多识广,接受新的东西特别快,不存在陌生的感觉。北大学生是比较敏锐的,我讲得好讲得坏一下子就能被他们听出来。其他学校的有些学生养成了一种记忆性的学习习惯,觉得记住了,考试时候拿出来用就够了。我觉得这个不对,大学是一个创造新文化的地方,我们面对的是未来世界。所以最好还是你对学问产生兴趣。就这个目的而言,有没有学过文艺复兴的相关知识就不太重要,更重要的是这门课能激发起某种兴趣,增加同学的阅读、写作能力。

何谓历史学?
朱老师,您对历史学的理解是“时空坐标中生命的关照”,您可以细讲一下这一点么?

第一个是,历史镜头要对准人。中国传统就是对准人,《史记》、《三国志》都是围绕着人来写的。现在我们不太讲人,、经济结构,而没有人,我觉得不太好。有人才有趣。第二,历史学是一个离不开时空的学科,空间是横向的,时间是纵向的。古代各个国家的历史是分散发展的,纵向对其发展比较重要,但发展得较慢。现代世界横向冲击影响很大。比如,引力波的发现对我们的影响,要比古代某一件事件对我们的影响还要来得大些。所以,是这三层(时间、空间、人)组成了历史。

图为陈寿著《三国志》

您提到历史学不是一种知识的记忆,但是从我们上课的感觉来说还是很难进入到历史学的话语体系之中去?

这个问题我觉得可以这样理解。历史学比较基础,,比较接近现实的社会一些。中国的文科分为两类,一类叫基础研究,一类叫决策研究,中国的问题是这两部分是两拨人做两拨事,两者没有很好结合起来。我们并不是想把历史研究变成国际关系研究,但是,我们要在基础研究分工的基础上与别的学科相交融。关键的问题是建立起一种机制,把决策科学建立在一些基础学科的研究之上。这样的话,决策科学就比较深刻,基础学就比较有用。现在很多同学不喜欢历史学,觉得历史学没什么用,觉得现代社会变动很快,古代的经验离我们有点远。其实,深层原因就在于基础研究与决策研究相对分离、分立。国外一般有只属于政府的研究机构,主要干的是对基础的成果进行再研究,为决策提供依据。这可能就是一种可以参考的机制。我们的目的是要让这两种研究有机地结合起来,互动起来。

对于其他专业,尤其是理科专业的同学来说,他进入历史学是不是会遇到一些困难呢?

一个学问越深刻它的受众就越狭窄,越浅受众就越多。历史学在文学和哲学之间,内容比较宽广,因此受众比较复杂。如果你是在研究相对论,这就很少有人能理解。如果是戏剧,艺术,教育,培养情操等等,这些想了解的人比较多的。这些都是人之常情,无论你是什么专业的,你都是无法抗拒的。比如我们现在注重的人类发展指数,用来衡量人的幸福程度,包含了预期寿命、幸福程度、教育程度、生活状态、自然生态等等,从更多方面来考察,而不只是用经济指标来说明一切。这里,文化就是一个根本的要素。文艺复兴作为一个文化运动,不存在太深奥的的东西。虽然有一些书比较难读懂,但是还是有一些书,是很好看的。

读书与学问
您怎么看待历史小说,或者通俗的历史读物,和我们这门通识教育课程之间的共同点或者不同点呢?

人的文化是很难用一个标准来界定的。通俗作品有的写得很好,比如朱自清的《经典常谈》写得很好。大作家写小作品一般都很好,因为他们通了。你很难说因为他们写得是一种通俗读物就比较低级。关键不在于形式,而是在于你弄懂了没有。当你不通的时候,你做出来的东西就会变成故弄玄虚,看起来高深莫测,其实是因为你自己还没有真正理解。真正的学术你做不到,真正的通俗你也做不到。不通的话,即使你堆满了史料,还是不通的。通了,即使用平常的语言讲,也是很好的。所以我们现在不那么追求形式,而是追求有所发现,有所理解,这样就能把学科往前推,突破一些学科现在遭遇的瓶颈。从这个意义上讲,通选课不是一种比专业课低的课,它只是课程的一种不同的类型。

图为朱自清《经典常谈》

您这门课推荐了很多本书,这和精读一本书的区别是什么呢?

读一本书也是好的,老子的道德经就五千字,对于很多人来说就足够了。我们并不一定让大家全读完,但是教学大纲给了大家,就给了大家一种引领,有时间的话现在今后都可以读。我不可能要求大家全读完,不能让大家在有限的时间里做无限的事情。我们希望给大家留下一个印象,如果他以后想起研究文艺复兴的时候,可以根据提纲较有系统地来读书。多和少在这里也是一种辩证的关系。有些人看一本书可以写十本书,有些人看十本书一本书也写不出来,这是没有固定模式的。

文艺复兴与我们

文艺复兴这个话题里的文学、艺术与历史之间的关联和区别在哪里呢?

我们确实在谈艺术,但不是从艺术的角度在谈艺术。比如没有读过历史的人,他不见得没看过蒙娜丽莎,但是他的理解是表面的,他能看到这个东西很好看。没有因果解释,没有分析。学过历史你就知道了,,所以用奥林匹斯神山上的诸神来做号召,把他们雕塑得精美绝伦,成为整个希腊人读认同的文化符号,用来一统希腊。这样一种历史认识就相当专业了,就不是表面的第一印象了。所以我们要避免从浅层次上对艺术品、文学作品做介绍,而要去揭示其中深刻的内容。我们这种讲法肯定和美院的讲法不一样,是自成体系的,这是我们学了历史才能得出的讲法。

但丁的诗作反映了他的神学背景。图为画作《但丁及其诗歌》(Dante and His Poem)

早期人文主义者比如但丁其实是有很强的神学背景的,我们怎么看待这种背景呢?我们现在不属于这个背景当中,如何来克服这种困难呢?

我们要学习,我们要了解欧洲,不能不了解他们的宗教。学宗教不容易,但不学习,就很难和欧洲人沟通。宗教文化、哲学思想等等都是人与人之间深层了解的工具,我们不能用一种排斥性的心理来理解。我们要保持一种开放性,要保持一种兴趣,了解了世界各地文化上的丰富性。对不了解的东西我们更要保持一种好奇心。外国人为什么这么过日子的,为什么他们会信仰这种宗教,把这些问题弄清楚很有趣。这是一种加法。我比较喜欢过丰富的生活,喜欢去了解一些我们不熟悉的东西。这些东西不一定有用,但是好奇心促使我们了解一些表面看没用但长远看很有用的东西。北大教的学问其实要比我们马上就能应用的更多、更广泛一些。这就培养了我们的眼光和看问题的深度、广度。技术性的东西比较容易很快过时,但北大教给学生的知识、方法不会过时。所以,大学教育不能十分功利地来界定什么有用,什么没用,因为我们追求的是世界的丰富化。你要让世界越来越丰富,要做加法,不能做减法。知识中有很多是不能立即派上用处的,但放在那里,你就觉得有一种依靠。中世纪欧洲人没有知识,所以会去依赖神,他们没有确切的知识,因此只好去求神。我们现在有各种科学、知识,所以我们就活得稳靠多了。一个问题你有十几种答案,你可能就更安全了。就像今天你出门,你衣柜里是没有衣服可以选比较好,还是有十几件衣服可以选比较好,肯定是后者比较好。现代学问的一种进步是用多元说代替一元说,不完全是一个起因,不是cause,而是expression。

那各种各样的知识之间是不是会发生冲突,反而会带来学习困难?

你有选择总是幸福的,如果你连选择的机会也没有,那才是痛苦。但是你也确实有可能在很多选择中迷失。搞历史的不在于让物种减少,重点在于去展现历史的丰富性,不用某种决定论来规定一切。过去我们是讲决定论的,以为历史学和自然科学是一个东西,有几个条件就一定有某种后果。现在,我们发现事情并非如此,同样一件事情对于不同的人来说可能会不完全相同的结果。人与自然界不同,不是简单的刺激和反应,还和接受这个刺激的受体有关系,这里就多了一个步骤。所以,就算我现在可能已经了解到很多东西了,我还是希望有一个更加丰富的人的人生。体验了多样性之后,你才能知道哪种东西、哪种学问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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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峰 俊强 采访/ 禹晗 编辑
文力 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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