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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州作家 || 陈永鹏 散文《韭菜·韭菜花》

2023-05-10 14:56:27


第129期

贵州作家

【黔山文苑】


作者小档案

陈永鹏,1979年生于贵州省赫章县,大专学历,当过十余年教师,从事过语文、物理、地理、生物等科目的教学工作,现在赫章电视台从事新闻采写工作。


韭菜·韭菜花
作者:陈永鹏


韭菜的味道,是童年的味道。

每当春暖花开的时节,我和姐姐弟弟到野地里玩,便会被各种花草树木的芬芳所吸引,甚至连泥土都透着股淡淡的清香。现在想来,记忆深处最香的,是我家种在山脚的那几丛韭菜。

上世纪80年代初,五六岁的我没法感受父母生活的艰辛。改革开放的春风还没吹到乌蒙山最深处,安徽凤阳县小岗村的影响力却先到了,我们赫章县已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收获的季节,母亲把一大箩一大箩的包谷洋芋背回家,包谷要选最大最饱满的留了三四片叶子辫成一串一串的,顺墙挂在檩子上挂着晾干,留作第二年的种子,再选最好的炕干、脱粒、扬净,人背马驮送到离家十几里路的粮管所“上粮”,或叫缴“公益粮”。剩下不多的部分,就是我们家的口粮。土豆、苦荞等杂粮是不用送去缴“公益粮”的,因此,我们的一日三餐也主要是土豆和苦荞。烧土豆煮土豆换着吃,也切了块放在柴火上烤熟了吃。要是用烧熟的青辣椒拌上嫩韭菜,那味道就别说有多好了。

荞子有苦荞和甜荞两种,甜荞味道好,但产量很低,人们不喜欢种。我家种的荞子主要是苦荞。荞子收割的季节,母亲和姐姐们背回来的苦荞特别香,用石磨一转一转地磨着,白花花的苦荞面便簌簌洒落在石磨下面的簸箕里。我和弟弟在香气扑鼻的荞草里捉迷藏,翻跟斗。拴在老李子树上的母牛悠闲地咀嚼着荞草,小牛犊子一会儿用头使劲撞击母牛的,一会儿咕咚咕咚吞着乳汁,吃饱了就只顾着蹦蹦跳跳,什么事儿都与它无关。

母亲会用荞面做成很多种美食:荞疙瘩、荞饭、荞粑粑、荞窝窝头、荞凉粉……我们最喜欢吃的是苦荞凉粉,特别是韭菜拌的凉粉。

韭菜是苦荞凉粉的最佳搭档,有了它,整碗苦荞凉粉的档次瞬间就提高了许多,总让我们吃了一碗还想吃一碗,肚子吃得鼓鼓的。

割韭菜的重任通常落在我身上。

我们家坐南向北,门前是条牲口路,东边是块很宽的自留地,栽种着辣椒、大蒜、白菜、茄子、甘蓝、莲花白等蔬菜,但种得最多的是玉米和土豆,里面套种着红豆和绿豆。走过辣椒地,忍受着包谷叶子对肩膀、脸蛋的肆意折磨,跘着满是冰冷露水的豆藤和杂草,艰难走完包谷林,便来到一个叫“岩跟脚”的地方,那里突兀地耸立着高大的黑色岩石,岩石上大大小小的石旮旯,不方便种玉米土豆,却长着几十丛韭菜,嫩嫩的、绿绿的。小心爬上岩石,蹲在石旮旯里,一只手把韭菜攥在手里,把菜刀向着韭菜茎往泥土里插,在茎和根连接的地方割断,手里便拿着一大把韭菜了,带着点冲鼻的辛辣味儿,还有泥土的清香,心里的成就感满满的。弄点泥土盖上,不出几日,韭菜又长出嫩绿带着鹅黄的叶片,土里的部分则白白的,泥土越肥,盖得越深,长出来的韭菜越嫩越粗根越好吃。母亲说,韭菜韭菜,就是一年能割九次的意思,其实我觉得不止能割九次。割完老的,新的又长大了,从春天到深秋,韭菜就这样一茬一茬地长着供我们割,供我们吃,满足着我们的味蕾,调节着我们纯天然的童年。

记忆中的韭菜、苦荞凉粉是人世间最好吃的美食。父亲是否陪我们一起吃过,我实在是没印象了。父亲是名采矿工人,大集体的时候给集体采矿,煤矿、铅矿、锌矿、铁矿,天南地北到处采。包干到户后,他还是天南地北采,好像是为了自己和家人。一年到头,很难回次家。家里的所有活计,轻的重的全落在母亲身上。姐姐大一点,就成为母亲最好的帮手,二姐则主要照顾家里的牲口,牛、马、猪、羊,不分天晴下雨,春夏秋冬。我和弟弟太小,只负责玩,长大一点,就只负责读书。母亲没读过几天书,但她深知文化的重要性,于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和弟弟身上。

我读小学的时候,就对种花产生了浓厚兴趣,房前屋后被我种上了各种各样的花:鸡冠花、大丽菊、波斯菊、蔷薇花……一到春天,各种花儿竞相开放,姹紫嫣红,很是热闹。

我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每天上学要经过一位姓刘的老师家的花园,花园里的蔷薇花特别让我着迷,每天上学放学我都会在那里逗留好一会。我发现,刘老师在花园里种了许多蔷薇花小苗,于是每天去上学都特别早,目的是赶在别人没起床之前悄悄拔一株蔷薇花回家去种。后来,这种开花很漂亮又长刺能挡牲口的植物一度爬满了我家房前屋后的篱笆,很是美丽壮观。

当老师以后,我对花的喜爱更是一发不可收,寝室搬到哪儿,花就种到哪儿,被同事们戏称为花痴。

某个教师节,学校组织去大韭菜坪看韭菜花,第一次上韭菜坪,看到漫山遍野一望无际的紫色韭菜花,我彻底被惊呆了,当时的震撼不亚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顾不得自己刚从北京住院回来身体还很虚弱,一口气从山脚爬到山顶,让同事们担心不已。

回校的时候,我特地用手挖了一株带土的韭菜花栽在花盆里。尽管我百般呵护,精心照顾,它还是毫不犹豫地死了。殊不知,多星韭这种高贵的植物是不屑于长在花盆里接受人类的精心照顾的,只有在山风凛冽的韭菜坪,只有在2700多米的海拔高度,才可以展示她紫色的无限魅力,成为地球的彩带,世界的唯一。

大韭菜坪的多星韭,和我小时候吃过的家韭菜不同。家韭菜是丛生的,植株矮小,开小朵的白花,气味也不算太浓。多星韭一般是单株的,叶片肥厚,高大挺立,开大朵的紫花,散发着浓烈的辛辣气味。最大的不同在于家韭菜是人类种的,它需要人类的照顾,不施肥就会长得很瘦弱,不除草就会被杂草吃掉,因此,它只能作为人们盘子里的一道美味。多星韭是野生的,长在荒山野岭,久经风霜,占领在贵州之巅。它只生长在那个高度,也只开它想开的那种如梦似幻的紫色花。因为它的执着,它的孤傲,使它时常还开在摄影家的镜头里,开在文人骚客的字里行间,让看客看到它的风采就想到贵州之巅韭菜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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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黔山文苑”推发散文不超过8000字,根据质量和篇幅稿酬发放100——4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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