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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月夜,注定只能属于年轻的时候

2023-05-10 14:5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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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的月亮,总是十六圆。

团聚的片刻,其实长大才知道不那么容易。

有的夜晚,只能属于年轻。

送上陀思妥耶斯基的《白夜》,来自我的文艺新书《有时》。

止庵先生曾经这样评价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卡拉马佐夫兄弟》最伟大,《罪与罚》最深刻,《白痴》最痛苦,《群魔》最黑暗,而它们一概都惊心动魄。

那么,我觉得《白夜》可以视为他小说最轻盈的一部,这是一部19世纪的小说,却在后工业时代的今天读来也毫无违和感,算得上为所有时代的人而写。

这大概是陀翁最为小清新的作品。


——徐瑾经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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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苦短  人生苦长

徐  瑾







每座城市都少不了自己的传说。


正如人生的魅力来自故事,如果少了陀思妥耶夫斯基,那彼得堡也会减色不少,尤其是其“幽静而悒郁的夜晚”,更因《白夜》而令人神往。

 

《白夜》开篇,主人公“幻想家”自称在彼得堡已经住了8年,却几乎没有结交上一个熟人,但熟悉整个彼得堡对他似乎已经足够。

 

他整整3天满怀惆怅在城里转悠,也不忘献上对于“美得难以形容”的彼得堡的礼赞,“我们彼得堡的大自然,随着春天的来临,会突然把老天赋予它的力量全部显示出来,一下子披上翠绿的盛装,开出五光十色的鲜花,那时自然界有一种无法解释的动人的情致……”

 

《白夜》有电影版,在那个年代的苏联,这电影前后自然也少不了波折,也曾引入中国,有年长的朋友迄今仍旧记得,据说那是20世纪60年代初期中国的文化小阳春所赐。自然,这又是另外一段掌故了。

 

《白夜》是陀氏早期作品,篇幅短小,情节简单,也不被列入代表作之列,就连刻板简略的官方介绍也能概括其梗概:天真无邪的姑娘爱上一个房客,两人约定一年后在桥上相见,“幻想家”陪她等待四夜,也爱上了姑娘,但最后房客终于出现,幻想家送上祝福。

 

这是一个简单的爱情四重奏。两个陌生人相遇了,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而被爱的人心另有所属。两人看似独立,却都因爱而不自由,无端被命运之手牵引相遇,甚至携手缠缚,又无端被分开。

 

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无心人继续流浪,一切欣悦悲苦终如梦幻,借白夜而生,因白昼而灭。

 

于是,这四个白夜,犹如四幕戏,看似两个心为形役者的萍水相逢,实则是一个“幻想家”的暗夜呓语。

 




白天与黑夜的区别,由光而来,《创世纪》第一日,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后来看光是好的,就把光和暗分开了,称光为昼,称暗为夜。

 

所谓白夜,原本指在高纬度地区的一种自然现象,表示整夜天并不完全黑下来。因为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白夜》,彼得堡的白夜,从此不再仅仅只是自然景象,而是灵肉阴阳鸿蒙之处。

 

如果昼代表着理性与物质的绝对王国,那么夜则是感性与精神的无主疆域,游荡其间者,皆是灵魂居无定所之主。

 

书中男主人公与女主人公的相遇与碰撞,无非是命运的必然,两人其实都是幻想家,一个执迷于等待,一个痴狂于陪伴,或者说,一切只是生命的幻觉,正如书中所言,“那是一个奇妙的夜晚,亲爱的读者,只有当我们年轻的时候,才能有这样的夜晚”。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天才无人怀疑,如果说俄罗斯文学代表世界文学的存在之难,那么他又是俄罗斯文学之中的沉重极端,将人性中种种弱点尽情审问,可谓将人类精神的“阿喀琉斯之踵”一览无余。

 

世界于他而言多少类似一个颠倒迷乱的精神病院,他笔下的人物都是和他一样的病人,卷中尽是长篇对白独白,但是每个人物却栩栩如生,充满存在感。

 

世人常常拿他与列夫•托尔斯泰作比较,大师亦有位序,我小时候很喜欢托翁,如今却觉得不堪卒读,倒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则几乎可谓时刻可以重读,他不为任何观念或主义而写作,而是天才的狂乱,在不断驱使他临摹我们这个疯狂而琐碎的世界。

 

他24岁时完成处女作《穷人》,进入文坛,被视为另一个“果戈理”,事实上他比果戈理不知伟大多少,28岁那年他因为反对专制而被判死刑,幸而最后一刻被改判为流放西伯利亚。随后的故事大家都很熟悉,西伯利亚十年,他遇到后来的妻子,罹患日益沉重的癫痫病症……多数评论家都认为西伯利亚算是其思想转折成型的时刻,他富于拷问苦难意识的著作多诞生于后期。

 

《白夜》写于《穷人》之后,流放之前,并不视为他的天才闪耀之作,但是从《白夜》其实已经可以看出他的与众不同。成篇的对话,意识的流淌,最难得的是他如此举重若轻:相遇,相爱,失去,偶然的一瞥,电光火石的巡检,照见灵魂的幽微悸动,然后迅速枯萎熄灭,就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止庵先生曾经这样评价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卡拉马佐夫兄弟》最伟大,《罪与罚》最深刻,《白痴》最痛苦,《群魔》最黑暗,而它们一概都惊心动魄。”那么,我觉得《白夜》可以视为他小说最轻盈的一部,这是一部19世纪的小说,却在后工业时代的今天读来也毫无违和感,算得上为所有时代的人而写。

 

所谓轻盈,有些接近卡尔维诺《未来千年文学备忘录》中所说的轻逸(lightness):“我们在生活中因其轻快而选取、而珍重的一切,于须臾之间都要显示出其令人无法忍受的沉重的本来面目。大概只有凭借智慧的灵活和机动性我们才能够逃避这种判决。”

 

卡尔维诺还指出,“如果文学还不足以令我确信我不是在追逐梦境,那我就要求助于科学来培育我的景观,因为在科学中一切沉重感都会消失”。如果说卡尔维诺的总结是后天的思考,那么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则近乎天生的本能,在《白夜》之中,不仅以如梦似幻的方式探索情爱,同时也颠覆我们对于快乐以及时间的成见,甚至他的“景观”不仅展示了人性,而且符合卡尔维诺所求助的“科学”。

 

例如,小说结尾,男主人公对爱上别人的女主人公送上单纯的祝福,表示:“我的上帝!那是足足一分钟的欣悦啊!这难道还不够一个人受用整整一辈子吗?……”男主人公的祝福,很多人不理解,觉得不可思议。

 

这不是文学意义的浅薄抒情,而是对于生命的深刻自觉。我们对于幸福苦苦追求,事实上却往往迷惑于幸福的获得,这也是都市人不快乐的根源。

 




一瞬即是永恒有其科学背景。以色列行为经济学家丹尼尔•卡内曼(DanielKahneman,2002 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等人指出,人有两种思考模式,一种是经验自我,一种是记忆自我,前者多是当下体验,后者多是日后回忆。面对未来往往是记忆自我起作用,所以幸福感受离不开记忆,而记忆好坏只是一种感受,取决于事件高潮以及如何结束,并不取决于时间长短。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伟大无须冗言,也在于他对于生存的感受力与灵魂的穿透力。借助主人公“幻想家”之口,他如此写道:“然而,我的夜毕竟比白天强!”“我是个幻想家,我在现实生活中拥有的太少了,所以我把像现在这样的时刻看得非常珍贵,不可能不在幻想中重温这几分钟。我将在幻想中怀念您,在幻想中度过整整一夜、整整一星期、整整一年。”

 

如此而言,如果认为白夜的一切只是一场了无痕迹的仲夏夜之梦,那么或许只是不解幸福之本源,也未能参破生命之虚妄。白昼并不比白夜更为重要,或者说更为真实,幻想往往比现实更逼真。

 

夜读《白夜》,我被一句话击中:“其实,我自己对人生又懂得多少呵!”这是女主人公的感叹,何尝不是作者的自况。一刻的欣悦等于一辈子的受用,反过来说,一辈子的追求也不过是漫长的空白,短的永远是快乐,长的永远是人生。

 

或许,最透彻的还是上帝,白昼的一切不仅并不比白夜更为真实,而且一切的一切都是水面上的幻象,“我见日光之下所做的一切事,都是虚空,都是捕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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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版图文来自 美树嘉文艺志




 作者徐瑾,选自《有时》

2016年6月,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亚马逊,当当、京东等各大网站有售,阅读原文可见



编辑推荐:《有时》是一部随笔集,书写了太宰治、村上春树、菲茨杰拉德、马尔克斯、王尔德以及徐皓峰、塔可夫斯基、小津安二郎等“炙手可热”的作家和电影人及其作品。作者通过对文学作品和电影的深度剖析,结合自身深厚的文化内涵和独特视角,延伸出来一系列哲思美文。

 


徐瑾经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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